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校友心语

三位恩师

来源: 发布时间:2015-03-31 14:57:59 浏览次数: 【字体:

1967届  陈鹤云

上高中时,有三位恩师,其中两位与我的学习成绩有关联,一位是卢心竹老师教作文——在所有功课中我学得最好,另一位是邵树恒老师教俄语——在所有功课中我又学得最差;还有一位是曹格老师教语文,与我的学习成绩并无直接关联。

卢老走了的消息,是在报上读了有关的回忆录后才知道的。我一直后悔没能及时前去送别,内心怅然。我不敢夸耀自己是他的关门弟子,因为至今一事无成,生怕玷污了他的一世英名,但我以自己是他的一位门生而倍感自豪。

卢老是儒雅学者,学富五车又矜持庄重,留给我最深的印象竟是他从心灵深处流露出来对学生的那份尊重:与学生交谈时,他会习惯性地用手捂住自己的嘴,遇到开心的事情,他自然掩口而笑——这似乎是他与众多老师不同的地方。

那时,卢老仅教我们班的作文。他喜欢朴实、严谨的文风,也喜欢华丽、生动的写作技巧,如果我们的文章中适当点缀几句恰到其好的古诗文,那就会高兴得摇头晃脑、旁若无人地朗读讲评,全然忘记了时空与对象。或许同学们的感觉各不相同,而我就是在这样的朗读声中感受了他的丰采、他的睿智。卢老批改作文异常顶真,三言两语的点评往往能击中要害,用一句俗语来形容,那就是“秤砣虽小压千斤”。在这样的氛围中,我的作文有了质的飞跃。那两年,我的作文全部在80分以上,但听说平行班上有人甚至能达到95分,我莫名惊讶,难以理解,为此专门向卢老请教。他的回答给我留下深深的烙印,还是严格一点好,8384分应该是范文了,85分就相当拔尖了。幸运的是,我有两篇作文获得86分,可见他对我的厚爱和提携。只可惜我虽然把文学当作梦中情人,但在人生的跋涉中,拐错了一个又一个岔路口:“有位伊人,在水一方……”

写作水平的提高,是我在后来的工作和生活上其乐陶陶。工作上,我成为我们公司的“笔杆子”,好些重要的总结、报告、方案、制度都是我起草的,尤其是撰写了一些学术论文在全国核心期刊上发表;生活中,我选择写作这个突破口传授给儿子,使其从小就学会观察、勤于练笔,提升了写作水平和语言表达能力,不仅也发表了一些文章,而且高考的一篇散文几乎获得满分。饮水思源,我的这一套做法无非是在卢老的言传身教中受到启迪,还有就是“水磨的功夫”啦。

曾经的我,“少年不识愁滋味”,由着性子搞什么填诗作词,还自以为得意。有一次,在班级墙报上刊出一首“七绝”,被卢老无意中发现,竟然讲了大半堂课的诗词格律,这才知道押错了韵脚,闹出了大笑话。卢老语重心长,我不禁汗颜,羞愧得无地自容。后来,我自学了好几本这方面的书籍,懂得了一点“平仄”,才慨叹自己不是这块料,于是从此不敢问津,更不敢自以为是。

1966年底或1967年初,卢老退休了,他赠与我四幅字画作为临别纪念,可惜之后都毁于“文革”。记忆中,两幅国画,一幅灿烂的桃花和几只蜜蜂。还有一幅国色天香的牡丹;两幅墨宝,一幅行书“七律”,还有一幅印象模糊了——这是我的遗憾和悔恨,但我永远会记住这份情深厚意的。我知道他希望他的学生像蜜蜂一样辛勤劳作,有一个桃花般美好的前程。卢老,我辜负了你的厚望,但我可以骄傲地说,这个愿望由我的儿子实现了!

邵老师,以他的俄语水准和他目前的年纪,称之谓“邵老”是恰如其分的,但我不想也不愿这么称呼他,因为,在我的心目中,他永远是那么年富力强、那么温文尔雅、那么风流倜傥。

当年,俄语是我学习的瓶颈。邵老师看在眼里,急在心里。多次找我促膝谈心。他摸透我的脾性,响鼓还要重锤敲,一针见血地指出,你的功课蛮好的,惟独俄语明显拖了后腿,这是什么缘故呢?不是学不好,而是不想学好。这个分析实在太高明了,一方面堵住了我的退路,另一方面也找到了我的痼疾之所在。确实,我对俄语不仅没有兴趣,而且简直有点反感。只可惜“春风不度玉门关”,那时的我不谙世事,依然故我,而邵老师却宽容我的冲动和骄矜,在成绩稍有进步的时候,就及时予以鼓励,使我的认识也有了一点转变。

还是一句老话说得好:“不到黄河心不死,到了黄河流眼泪。”下乡插队之后,读不到书的我才留恋读书的趣味、读书的难得。推崇读书的价值、读书的高雅。记得1969年,邵老师到我所在的公社来探望慰问知青,我像见到自己的亲人,大胆倾诉了没有书读的难受与郁闷,后悔当年没有好好学习俄语。邵老师对我说,“(俄语)学了也没用啊。”——这是当时环境下所能给予的最大的安慰和最无奈的表白。临别,他又对我说,“书还是要读的。”这句话在那种场合中,该承担多大的责任和风险,没有悲天悯人的良知是不会也不敢吐露心声的。这句话对我的启示是如此深远,以至于在以后的岁月里,时时鞭策我、激励我,不禁获得了自学大专的文凭,掌握了企业管理的本领,而且扩大了知识面,丰富了业余生活。

招工回城,转眼到了上世纪80年代,重新开始职称评聘。中级职称要考外语,而俄语早就被我扔进爪哇国里去了,靠死记硬背,靠囫囵吞枣,好不容易才应付过关。不久到了90年代,高级职称还是外语必考,我束手无策,惟一声长叹而已。邵老师知道了这一情况,主动对我说。我来教你。后来,我感到自己大都遗忘了,就不好意思打扰,但是,他的这份情谊我是牢记在心的。好在到了本世纪初,外语可以免试了,我终于获得我们公司目前为止惟一的经济类高级职称——耽搁了整整十年时间!

我想说,俄语学得欠佳只是个人因素,与邵老师无关,其实,他传授的学习方法无疑“灵丹妙药”,在儿子的身上就得到了验证。儿子学英语,我连26个字母都读不准确,怎么办?我想起了邵老师的教诲,无非“熟读”、无非“语法”、无非“扩大阅读范围”,就这样依样画葫芦地督促儿子。当儿子以优异的成绩被北大录取时,我兴奋地打电话告诉邵老师——我是把邵老师当作自己的兄长,因而,也是众多老师中之惟一——他异常高兴,连连向我表示祝贺。现在,我还想告诉邵老师,儿子的英语托福考试也取得优异成绩,终于如愿地出国留学,如愿地找到理想的工作。

曹老师在另一个班上担任高中语文老师,从来没有教过我,但却是我的“亦师亦友”。

曹老师办事谨慎,绝不张扬,潜移默化中使我深有感触。在校园里也好,在马路上也好,都是他和我打招呼,我很歉意,他总是笑着说,谁叫你眼睛近视呢?——那时,我除了上课,平时是不戴眼镜的——曹老师的平易近人,一方面说明他做人低调,另一方面也说明他是把我当作他的朋友的。这种忘年交一直保持到他不幸辞世,似乎是1997年,我为他送行,至今仍旧感到惋惜。

我和曹老师是在围棋桌上认识的,俩人曾多次“交锋”而互有胜负。棋风如人,曹老师思维严谨,考虑缜密,喜欢实地,而我率性而为,着迷搏杀,喜欢取势,却不时出现“漏着”。我俩一起“复盘”,研究得失之所在,对于棋艺的提高起到了促进作用,同时,也在他的言行举止上,我领会了做人的道理。我清楚地记得,他多次邀请我到他家里弈棋,还在那里吃了二三顿便饭。现在,我经济条件慢慢好了,很想回请他,哪怕一次,可惜永远无法实现了!

曹老师虽然没有给我上过课,但十分关心我的学习,也给了我不少的帮助。记得他曾进叮嘱我多读“杂书”;记得向他请教过《康熙字典》的查阅方法;还记得他有一手“速记”的“绝活”,我赞叹不已,很想跟他学,而他也是答应的,只是我一直下不了决心,也就不了了之了。

真诚、热心、实在,是曹老师做人的风格,即使对我这么一个“百无一用”的学生,也能始终如一。那是我下乡插队之后,有一次他可能有机会到乡下来慰问知青,就事先写了一封信给我,问我需要捎什么东西。我那时缺少一把油布伞,就回信告诉他,他为此特地到我家取了油布伞。后来事情发生了变化,无法成行,只好又把油布伞送回我家,还写了一封信表示歉意。他就是这么一个人,付出,而不图回报。因此,与其说他是我的老师,不如说他是我的朋友。

曹老师谨言慎行,与我敢说敢当形成反差,却丝毫没有影响我俩之间的友谊。那心灵的默契,那会心的一笑,往往演变成我回忆学校生活的清馨亮点。在喧嚣浮躁的滚滚红尘中,在商品经济的惊涛骇浪中,保留这么一方净土,我以为是弥足珍贵的。“与君一席话,胜读十年书。”当我撰写这篇文章的时候,弥漫早我心头的氤氲,濡湿了我的视线:曹老师,你永远是我的老师。

“兰叶春葳蕤,桂华秋皎洁。”正是园丁的精心培育,才有90周年的母校如此繁盛的景象。

感谢你们,我的恩师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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